35、两位高僧被饿死

35、两位高僧被饿死

话说那天夜里八点半钟，他和一个姓侯的小牢子巡夜，发现我逃跑了，就向王牢头汇报了。王牢头叫他们两个人追我。追到半路上，他们发现了一件棉袍。棉袍血迹斑斑。他们打着火把一照，见衣领里边写着我的名字。他们在附近找了找，还发现一个被狼啃得只剩下一小块头皮的颅骨。于是他们认定我被狼吃掉了，就用手里提着的打狼棍挑着我的棉袍回去向牢头汇报去了，没再去追。

我当时问那个小牢子：“你们认为我被狼吃了，那么锐觉禅师哪去了，你们知道吗？”

小牢子回答道：“过了两三天，我才听王牢头说锐觉禅师不见了。王牢头说，这老家伙还真跑掉了，想不到，真想不到。他到底什么时间跑的嘛，怎么就没人知道呢!看来他的病是装出来的，迷惑人的!”于是，发出了通缉令，到处张贴捉拿锐觉禅师的公告。

玄空和尚讲完了逃跑的故事后又说：“后悔啊后悔，我要一辈子后悔呀，我师傅之死是怪我呀！当初我要是不带着他跑就好了，或者带着他跑，跑不动我把他送回荒滩就对了。如果那样的话，我师傅可能等到罗汉救我们的那一天，何至于葬身狼腹！师傅啊，我对不起你！是我害了你呀！……”

玄空和尚说道此处，泣不成声，不停地抹眼泪。

玄空和尚讲完师傅被野狼吃掉的故事，泣不成声。又一位和尚叹口气道：“唉，学识渊博、品德高尚的僧尼饿死很多啊。”接着，他就讲了两位高僧被活活饿死的悲惨故事。

玉门关牢城营，两位学识渊博、德行高尚的老禅师活活饿死了。一个是永登寺讲经堂堂主巴多禅师，另一位是永乐寺农场主持农桑大师。

巴多禅师出家前是一位举人，只因被人陷害吃了一场官司，弄得家破人亡。他看破红尘，出家当了和尚，以为这样就可以再无忧虑，过上安宁日子，了此残生。他没有想到：闭门家中坐，祸从天上来，尽管小心谨慎，还是被锁拿到牢城营来。这是个胆小得掉片树叶怕碰破头的人，老实本分极了。在牢城营田野上劳动，别人摘个黄瓜给他，他吓得一把推开，说：“你这不是叫我犯罪吗？”

巴多禅师在春天临近时躺倒，起不来了，奄奄一息之际对身旁的人说：“能不能给我一口粥喝？”戒盗和尚急忙去伙房给他讨要来一小碗黑糊糊，用小勺舀了一勺，送进巴多禅师嘴里。巴多禅师的嘴抿动一下，闭上了眼睛。

农桑大师对植物栽培很有研究，庄稼、蔬菜、树木、花草的知识非常丰富。他和戒盗和尚在一间宿舍比邻而眠已近两年。戒盗和尚来牢城营之初，牢城营组织他们学习农业技术，农桑大师还讲过课。这个人不偷不抢，饿得不行了，就到草滩上捋草籽吃。他比巴多禅师躺倒还早几天，已经好些天失去行走的能力了，但他不愿麻烦别人替他打饭，每天去伙房的路是跪着走去再跪着回来。他在膝盖上用绳子绑着两只布鞋，以减轻膝盖触地的疼痛。

巴多禅师死后两天的夜里，约11点钟，农桑大师把嘴对着戒盗和尚的耳朵说：“戒盗师弟，我想吃个糜子面饼饼。”

戒盗和尚很惊讶，说：“大师，快到半夜了，我上哪里给你找个饼子去。”

农桑大师说：“求你给我找个饼子。实话，我这会儿真是想吃个饼……饼。”

“大师……”戒盗和尚刚要说话，身旁的杨和尚捅了他一下，说：“农桑大师可能不行了……”

戒盗和尚的头皮噌地麻了一下，穿上棉衣就跑到伙房管理员的房子去了，说替农桑大师要一块糜面饼饼。管理员把他轰了出来：“去去去!农桑大师要一个饼饼，猪狗大师也要一个饼讲，牛马大师也说要个饼饼，我哪有那么多饼饼!”

无奈的情况下，戒盗和尚又跑到王牢头房子去，说了农桑大师的情况。他之所以敢在半夜找王牢头，是因为他自觉王牢头对他不错，说不定会给他这个面子的。

去年春播的时候，王牢头在地头上问：“你们谁会撒胡麻？”人们都说不会，就他说了一声：“我会。”

王牢头问：“你撒过胡麻？”

他回答：“我十三岁就跟我嫂子种过地，那时我大哥抓了兵，家里就我和嫂子再加上我妈种地，我撒过胡麻。”

王牢头不信他十三岁种地，问他怎么撒胡麻？他抱了一个装着胡麻的升子走进田里，然后抓一把胡麻甩到升子上。胡麻撞在升子壁上就散开来，均匀地落在田里。他撒了几把，王牢头很满意，说：“行了行了，我再问你……你会摆耧不会？”

他又说：“会，我和嫂子种地的时候，要是犁地，就是我牵牲口，嫂子扶犁，种麦子的话，嫂子牵牲口，我摆耧。我那时力气不够大，就拴根绳子在耧上再套在脖子上，到地头提耧时往后挺脖子，耧就提起来了。”

王牢头又问：“摆耧有个口诀，你知道不？”

他说“进地三摇摇，出地三不摇。”

王牢头说：“你还真是个农匠!”

王牢头原想亲自给几个和尚演示种胡麻技术的，此刻他说了声：“你们几个人听戒盗和尚的，他叫怎么种，你们就怎么种!”转身就走了。尔后的日子里，凡是农业上的技术活王牢头都派他去做。

这天王牢头果然给他面子，说：“去，你跟管理员说，给农桑大师两个饼饼。就说我说的。”

戒盗和尚领到了两块糜子面饼子，总共五两（旧秤，一斤为十六两。），高高兴兴拿回去给农桑大师吃了。他想，可能农桑大师能多活几天了。

但是，翌日清晨起床的时候，农桑大师静静地躺着不动。他喊了两声农桑大师，也不回答。伸手摸了摸头，已经冰凉。

两位高僧被活活饿死，极大地震撼了戒盗和尚的心灵。他开始认真地考虑：怎样才不会被饿死？

在玉门关牢城营里，僧尼们个个饿得面黄肌瘦、形销骨立，死的死、倒的倒，唯独有一个法号“戒盗”的和尚没有被饿倒。这令猪八戒师徒很奇怪。猪八戒问他：“牢城营的和尚都饿得不**样，死的死、倒的倒，怎么没有饿倒你？你有何秘诀？说给我老猪听听。”戒盗和尚苦笑着回答道：“阿弥陀佛，请罗汉饶恕。我哪里有什么秘诀？如果说有‘秘诀’的话，那就是一个字——‘偷’。我是个贼里头打着不要的贼。”于是，他向猪八戒师徒讲述自己从“戒盗”变成“盗贼”的故事。

欲知后事如何，且听下回分解。